2014年8月11日 星期一

管子之九

山 至 數 第 七 十 六
  桓公問管子曰:「梁聚謂寡人曰:「古者輕賦稅而肥籍斂,取下無順於此者矣,梁聚之言何如?」」管子對曰:「梁聚之言非也,彼輕賦稅,則倉廩虛。肥籍斂,則械器不奉。械器不奉,則諸侯之皮幣不衣,倉廩虛,則倳賤無祿,外皮幣不衣於天下,內國倳賤,梁聚之言非也。君有山,山有金以立幣。以幣准穀而授祿,故國穀斯在上,穀賈什倍,農夫夜寢蚤起不待見使,五穀什倍。士半祿而死君,農夫夜寢蚤起,力作而無止,彼善為國者,不曰使之,使不得不使。不曰貧之,使不得不用,故使民無有不得不使者,夫梁聚之言非也。」桓公曰:「善。」

  桓公又問於管子曰:「有人教我,謂之請士。曰:何不官百能?

  」管子對曰:「何謂百能?」桓公曰:「使智者盡其智,謀士盡其謀,百工盡其巧,若此,則可以為國乎?」管子對曰:「請士之言非也,祿肥則士不死,幣輕則士簡賞,萬物輕則士偷幸,三怠在國,何數之有?彼穀十藏於上,三游於下。謀士盡其慮,智士盡其知,勇士輕其死,請士所謂妄言也。不通於輕重,謂之妄言。」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昔者周人有天下,諸侯賓服,名教通於天下,而奪於其下,何數也?」管子對曰:「君分壤而貢入,市朝同流。黃金一筴也,江陽之珠一筴也,秦之明山之曾青一筴也,此謂以寡為多,以狹為廣,軌出之屬也。」桓公曰:「天下之數盡於軌,出之屬也?今國穀重什倍而萬物輕,大夫謂賈之子為吾鉉穀而斂財,穀之重一也,今九為餘,穀重而萬物輕,若此,則國財九在大夫矣。國歲反一,財物之九者,皆倍重而出矣。財物在下,幣之九在大夫。然則幣穀羨在大夫也。天子以客行,令以時出,熟穀之人亡,諸侯受而官之,連朋而聚與,高下萬物,以合民用,內則大夫自還而不盡忠,外則諸侯連朋合與,熟穀之人則去亡,故天子失其權也。」桓公曰:「善。」

  桓公又問管子曰:「終身有天下而勿失,為之有道乎?」管子對曰:「請勿施於天下,獨施之於吾國。」桓公曰:「此若言何謂也?

  」管子對曰:「國之廣狹,壤之肥墝,有數。終歲食餘有數,彼守國者守穀而已矣。曰某縣之壤廣若干,某縣之壤狹若干,則必積委幣,於是縣州里受公錢,泰秋國穀去參之一,君下令謂郡縣屬大夫,里邑皆籍粟入若干,穀重一也,以藏於上者國穀參分,則二分在上矣。泰春國穀倍重,數也。泰夏,賦穀以市●。民皆受上穀以治田土。泰秋,田穀之存予者若干,今上斂穀以幣,民曰無幣,以穀,則民之三有歸於上矣。重之相因,時之化舉,無不為國筴。君用大夫之委以流歸於上,君用民時以歸於君,藏輕出輕以重數也,則彼安有自還之大夫獨委之,彼諸侯之穀十,使吾國穀二十,則諸侯穀歸吾國矣。諸侯穀二十,吾國穀十,則吾國穀歸於諸侯矣。故善為天下者,謹守重流,而天下不吾洩矣。吾國歲非凶也,以幣藏之,故國穀倍重,彼重之相歸,如水之就下。故諸侯之穀至也。是藏一分以致諸侯之一分,利不奪於天下,大夫不得以富侈,以重藏輕國,常有十國之筴也;故諸侯服而無正,臣●從而以忠,此以輕重御天下之道也,謂之數應。」

  桓公問管子曰:「請問國會。」管子對曰:「君失大夫為無伍,失民為失下,故守大夫以縣之筴,守一縣以一鄉之筴,守一鄉以一家之筴。守家以一人之筴。」桓公曰:「其會數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幣准之數,一縣必有一縣中田之筴,一鄉必有一鄉中田之筴,一家必有一家直人之用,故不以時守郡為無與,不以時守鄉為無伍。」桓公曰:「行此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王者藏於民,霸者藏於大夫,殘國亡家藏於篋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藏於民?」請散,棧臺之錢,散諸城陽。鹿臺之布,散諸濟陰,君下令於百姓曰:「民富君無與貧,民貧君無與富」,故賦無錢布,府無藏財,貲藏於民。歲豐五穀登,五穀大輕,穀賈去上歲之分以幣據之。穀為君,幣為下,國幣盡在下,幣輕穀重,上分上歲之二分在下,下歲之二分在上,則二歲者四分在上。則國穀之一分在下,穀三倍重,邦布之籍,終歲十錢。人家受食十畝加十,是一家十戶也。出於國穀筴而藏於幣者也。以國幣之分復布百姓,四減國穀,三在上,一在下,復筴也,大夫聚壤而封,積實而驕,上請奪之以會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奪之以會。」管子對曰:「粟之三分在上,謂民萌皆受上粟,度君藏焉,五穀相靡而重,去什三為餘,以國幣准穀反行,大夫無什於重,君以幣賦祿,什在上,君出穀什而去七,君斂三,上賦七,散振不資者,仁義也。五穀相靡而輕,數也,以鄉守重而籍國,數也。出實財,散仁義,萬物輕,數也。乘時進退,故曰:「王者乘時,聖人乘易。」」桓公曰:「善。」

  桓公問管子曰:「特命我曰:「天子三百領,泰嗇,而散大夫」

  ,准此而行,如何?」管子曰:「非法家也,大夫高其壟,美其室,此奪農事及市庸,此非便國之道也。民不得以織為縿綃,而貍之於地。彼善為國者,乘時徐疾而已矣,謂之國會。」桓公問管子曰:「請問爭奪之事何如?」管子曰:「以戚始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用戚始。

  」管子對曰:「君人之主,弟兄十人,分國為十。兄弟五人,分國為五。三世則昭穆同祖,十世則為祏,故伏尸滿衍,兵決而無止,輕重之家,復游於其間;故曰:「毋予人以壤,毋授人以財。」財終則有始,與四時廢起。聖人理之以徐疾,守之以決塞,奪之以輕重,行之以仁義,故與天壤同數,此王者之大轡也。」

  桓公問管子曰:「請問幣乘馬?」管子對曰:「始取夫三大夫之家,方六里而一乘,二十七人而奉一乘,幣乘馬者,方六里。田之美惡若干,穀之多寡若干,穀之貴賤若干,凡方六里用幣若干,穀之重,用幣若干,故幣乘馬者,布幣於國,幣為一國陸地之數,謂之幣乘馬。」桓公曰:「行幣乘馬之數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士受資以幣,大夫受邑以幣,人馬受食以幣,則一國之穀在上,幣在下。國穀什倍,數也。萬物財物去什二,筴也。皮革筋角,羽毛竹箭,器械財物,苟合于國器君用者,皆有矩券於上,君實鄉州藏焉。曰:某月某日,苟從責者,鄉決州決。故曰:「就庸一日而決」。國筴出於穀軌,國之筴,幣乘馬者也。今刀布藏於官府,巧幣萬物之輕重,皆在賈之,彼幣重而萬物輕,幣輕而萬物重。彼穀重而穀輕,人君操穀幣金衡,而天下可定也,此守天下之數也。」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准衡輕重國會,吾得聞之矣,請問縣數?」  管子對曰:「狼牡以至於馮會之日,龍夏以北,至于海莊,禽獸羊牛之地也,何不以此通國筴哉?」桓公曰:「何謂通國筴?」管子對曰:「馮市門一吏書贅,直事若其事,唐圉牧食之人,養視不失扞殂者,去其都秩,與其縣秩,大夫不鄉贅合游者,謂之無禮義,大夫幽其春秋,列民幽其門山之祠,馮會龍夏牛羊犧牲,月賈十倍異日。此出諸禮義,籍於無用之地。因捫牢筴也,謂之通。」

  桓公問管子曰:「請問國勢?」管子對曰:「有山處之國,有氾下多水之國,有山地分之國,有水泆之國,有漏壤之國,此國之五勢,人君之所憂也;山處之國,常藏穀三分之一,氾下多水之國,常操國穀三分之一。山地分之國,常操國穀十分之三,水泉之所傷,水泆之國,常操十分之二。漏壤之國,謹下諸侯之五穀,與工雕文梓器以下天下之五穀,此准時五勢之數也。」  桓公問管子曰:「今有海內,縣諸侯,則國勢不用已乎。」管子對曰:「今以諸侯為●,公州之飾焉,以乘四時,行捫牢之筴。以東西南北相彼,用平而准。故曰:「為諸侯,則高下萬物以應諸侯,●有天下,則賦幣以守萬物之朝夕,調而已,利有足則行,不滿則有止,王者鄉州以時察之,故利不相傾,縣死其所,君守大奉一,謂之國簿。」
地 數 第 七 十 七
  桓公曰:「地數可得聞乎?」管子對曰:「地之東西二萬八千里,南北二萬六千里,其出水者八千里,受水者八千里,出銅之山四百六十七山,出鐵之山三千六百九山,此之所以分壤樹穀也。戈矛之所發,刀幣之所起也,能者有餘,拙者不足。封於泰山,禪於梁父。封禪之王,七十二家,得失之數,皆在此內,是謂國用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得失之數皆在此?」管子對曰:「昔者桀霸有天下,而用不足。

  湯有七十里之薄,而用有餘。天非獨為湯雨菽粟,而地非獨為湯出財物也。伊尹善通移輕重,開闔決塞,通於高下徐疾之筴,坐起之費時也。黃帝問於伯高曰:「吾欲陶天下而以為一家,為之有道乎?」伯高對曰:「請刈其莞而樹之,吾謹逃其蚤牙。則天下可陶而為一家。

  」黃帝曰:「若此言可得聞乎?」伯高對曰:「上有丹沙者,下有黃金。上有慈石者,下有銅金。上有陵石者,下有鉛錫赤銅。上有赭者,下有鐵。」此山之見榮者也。苟山之見其榮者,君謹封而祭之。距封十里而為一壇,是則使乘者下行,行者趨,若犯令者罪死不赦。然則與折取之遠矣。修教十年,而葛盧之山發而出水,金從之,送尤受而制之以為劍鎧矛戟,是歲相兼者諸侯九,雍狐之山發而出水,金從之,蚩尤受而制之,以為雍狐之戟芮戈,是歲相兼者諸侯十二,故天下之君,頓戟一怒,伏尸滿野,此見戈之本也。」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請問天財所出?地利所在?」管子對曰:「山上有赭者,其下有鐵。上有鉛者,其下有銀。一曰。上有鉛者,其下有鉒銀,上有丹沙者,其下有鉒金。上有慈石者,其下有銅金。此山之見榮者也。苟山之見榮者,謹封而為禁,有動封山者,罪死而不赦。有犯令者,左足入,左足斷。右足入,右足斷。然則其與犯之遠矣。此天財地利之所在也。」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以天財地利立功成名於天下者,誰子也?」管子對曰:「文武是也。」桓公曰:「若此言何謂也?」管子對曰:「夫玉起於牛氏邊山,金起於汝漢之右洿,珠起於赤野之末光,此皆距周七千八百里,其涂遠而至難。故先王各用於其重,珠玉為上幣,黃金為中幣,刀布為下幣。令疾則黃金重,令徐則黃金輕,先王權度其號令之徐疾,高下其中幣,而制下上之用,則文武是也。」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吾欲守國財,而毋稅於天下,而外因天下可乎?」管子對曰:「可,夫水瞠而流渠,令疾而物重。先王理其號令之徐疾,內守國財,而外因天下矣。」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其行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夫昔者武王有巨橋之粟,貴糴之數」,桓公曰:

  「為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武王立重泉之戍,令曰:「民自有百鼓之粟者不行」,民舉所最粟,以避重泉之戍,而國穀二什倍,巨橋之粟亦二什倍。武王以巨橋之粟二什倍而市繒帛,軍五歲毋籍衣於民;以巨橋之粟二什倍而衡黃金百萬,終身無籍於民,准衡之數也。」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今亦可以行此乎?」管子對曰:「可。夫楚有汝漢之金,齊有渠展之鹽,燕有遼東之煮,此三者亦可以當武王之數。十口之家,十人娀鹽。百口之家,百人娀鹽。凡食鹽之數,一月丈夫五升少半,婦人三升少半,嬰兒二升少半。鹽之重,升加分耗而釜五十。升加一耗而釜百,升加十耗而釜千,君伐菹薪,煮泲水為鹽,正而積之三萬鍾,至陽春,請籍於時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籍於時?

  」管子曰:「陽春農事方作,令民毋得築垣牆,毋得繕冢墓,丈夫毋得治宮室,毋得立臺榭,北海之眾毋得聚庸而煮鹽,然鹽之賈必四什倍。君以四什之賈,修河濟之流。南輸梁趙宋衛濮陽。惡食無鹽則腫,守圉之本,其用鹽獨重。君伐菹薪,煮泲水以籍於天下,然則天下不減矣。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吾欲富本而豐五穀可乎?」管子對曰:「不可,夫本富而財物眾不能守,則稅於天下。五穀興豐,巨錢而天下貴,則稅於天下。然則吾民常為天下虜矣。夫善用本者,若以身濟於大海,觀風之所起,天下高則高,天下下則下,天下高我下,則財利稅於天下矣。」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事盡於此乎?」管子對曰:「未也,夫齊衢處之本,通達所出也,游子勝商之所道,人求本者,食吾本粟,因吾本幣。騏驥黃金,然後出令有徐疾。物有輕重,然後天下之寶壹為我用。善者用非有,使非人。」

揆 度 第 七 十 八
  齊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自燧人以來,其大會可得而聞乎?」管子對曰:「燧人以來未有不以輕重為天下也。共工之王,水處什之七,陸處什之三,乘天勢以隘制天下。至於黃帝之王,謹逃其爪牙,不利其器,燒山林,破增藪,焚沛澤,逐禽獸,實以益人。然後天下可得而牧也。至於堯舜之王,所以化海內者,北用禺氏之玉,南貴江漢之珠,其勝禽獸之仇,以大夫隨之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也?」管子對曰:「令諸侯之子將委質者,皆以雙武之皮,卿大夫豹飾,列大夫豹幨。大夫散其邑粟,與其財物,以市虎豹之皮,故山林之人刺其猛獸,若從親戚之仇。此君冕服於朝,而猛獸勝於外,大夫已散其財物,萬人得受其流,此堯舜之數也。」

  桓公曰:「事名二,正名五,而天下治。」「何謂事名二」?對曰:「天筴,陽也。壤筴,陰也,此謂事名二。」曰:「何謂正名五」。對曰:「權也、衡也、規也、矩也、准也,此謂正名五。其在色者,青黃白黑赤也。其在聲者,宮商角徵羽也。其在味者,醉辛鹹苦甘也。二五者,童山竭澤,人君以數制之人。味者,所以守民口也。

  聲者,所以守民耳也。色者,所以守民目也。人君失二五者,亡其國。大夫失二五者,亡其勢。民失二五者,亡其家,此國之至機也,謂之國機。」  輕重之法曰:「自言能為司馬而不能為司馬者,殺其身以釁其鼓。自言能治田土而不能治田土者,殺其身以釁其社,自言能為官而不能為官者,劓以為門父,故無敢姦能誣祿,至於君者矣,故相任寅為官都,重門擊柝不能去,亦隨之以法。」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請問大准。」管子對曰:「大准者,天下皆制我而無我焉,此謂大准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也?」管子對曰:「今天下起兵加我,臣之能謀厲國定名者,割壤而封。臣之能以車兵進退成功立名者,割壤而封。然則是天下盡封君之臣也,非君封之也;天下已封君之臣十里矣,天下每動,重封君之民二十里。君之民非富也,鄰國富之。鄰國每動,重富君之民,貧者重貧,富者重富,大准之數也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也?」管子對曰:「今天下起兵加我,民棄其耒耜,出持戈於外,然則國不得耕,此非天凶也,此人凶也;君朝令而夕求具,民肆其財物,與其五穀。為讎厭而去,賈人受而廩之,然則國財之一分在賈人。師罷,民反其事,萬物反其重,賈人出其財物,國幣之少分廩於賈人,若此,則幣重三分,財物之輕重三分,賈人市於三分之閒,國之財物,盡在賈人,而君無筴焉,民更相制。君無有事焉,此輕重之大准也。」

  管子曰:人君操本,民不得操末,人君操始,民不得操卒,其在涂者,籍之於衢塞,其在穀者,守之春秋,其在萬物者,立貲而行,故物動則應之,故豫奪其涂,則民無遵。君守其流,則民失其高。故守四方之高下,國無游賈,貴賤相當,此謂國衡。以利相守,則數歸於君矣。

  管子曰:「善正商任者,省有肆。省有肆,則市朝閒,市朝閒,則田野充,田野充,則民財足,民財足,則君賦斂焉不窮。今則不然,民重而君重,重而不能輕。民輕而君輕,輕而不能重。天下善者不然,民重則君輕,民輕則君重,此乃財餘以滿不足之數也;故凡不能調民利者,不可以為大治;不察於終始,不可以為至矣。動左右以重相因,二十國之筴也。鹽鐵二十國之筴也。錫金二十國之筴也。五官之數,不籍於民。」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輕重之數惡終?」管子對曰:「若四時之更舉,無所終。國有患憂,輕重五穀以調用,積餘臧羨以備賞,天下賓服,有海內,以富誠信仁義之士,故民高辭讓,無為奇(心在)者。彼輕重者,諸侯不服,以出戰。諸侯賓服,以行仁義。」

  管子曰:「一歲耕,五歲食,粟賈五倍。一歲耕,六歲食,粟賈六倍。二年耕,而十一年食。夫富能奪,貧能予,乃可以為天下。且為天下者,處茲行茲,若此,而天下可壹也。夫天下者,使之不使,用之不用。故善為天下者,毋曰使之,使不得不使。毋曰用之,用不得不用也。」

  管子曰:「善為國者,如金石之相舉,鈞重則金傾。故治權則勢重,治道則勢贏。今穀重於吾國,輕於天下,則諸侯之自泄,如源水之就下,故物重則至,輕則去,有以重至而輕處者,我動而錯之,天下即已於我矣。物臧則重,發則輕。散則多,幣重則民死利,幣輕則決而不用,故輕重調於數而止。

  五穀者,民之司命也。刀幣者,溝瀆也,號令者,徐疾也。「令重於寶,社稷重於親戚,胡謂也?」對曰:「夫城郭拔,社稷不血食,無生臣。親沒之後,無死子,此社稷之所以重於親戚者也。故有城無人,謂之守平虛。有人而無甲兵而無食,謂之與禍居。」  桓公問管子曰:「吾聞海內玉幣有七筴,可得而聞乎。」管子對曰:「陰山之礝(石昏),一筴也。燕之紫山白金,一筴也。發朝鮮之文皮,一筴也。汝、漢水之右衢黃金,一筴也。江陽之珠,一筴也。秦明山之曾青,一筴也。禺氏邊山之玉,一筴也。此謂以寡為多,以狹為廣;天下之數,盡於輕重矣。」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陰山之馬,具駕者千乘,馬之平賈萬也。金之平賈萬也,吾有伏金千斤,為此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君請使與正籍者皆以幣還於金,吾至四萬,此一為四矣。吾非埏埴搖鑪櫜而立黃金也,今黃金之重一為四者數也。珠起於赤野之末光,黃金起於汝漢水之右衢。玉起於禺氏之邊山。此度去周七千八百里,其涂遠,其至阨,故先王度用其重而因之,珠玉為上幣,黃金為中幣,刀布為下幣。先王高下中幣,利下上之用。百乘之國,中而立市,東西南北度五十里,一日定慮,二日定載,三日出竟,五日而反。百乘之制,輕重毋過五日。百乘為耕,田萬頃,為戶萬戶,為開口十萬人;為分者萬人,為輕車百乘,為馬四百匹。千乘之國,中而立市,東西南北度百五十餘里,二日定慮,三日定載,五日出竟,十日而反。千乘之制,輕重毋過一旬,千乘為耕,田十萬頃,為戶十萬戶,為開口百萬人,為當分者十萬人,為輕車千乘,為馬四千匹。萬乘之國,中而立市,東西南北度五百里,三日定慮,五日定載,十日出竟,二十日而反。萬乘之制,輕重毋過二旬,萬乘為耕,田百萬頃,為戶百萬戶,為開口千萬人,為當分者百萬人,為輕車萬乘,為馬四萬匹。」

  管子曰:「匹夫為鰥,匹婦為寡,老而無子者為獨,君問其若有子弟師役而死者,父母為獨,上必葬之,衣衾三領,木必三寸,鄉吏視事,葬於公壤。若產而無弟兄,上必賜之匹馬之壤,故親之殺其子以為上用,不苦也。君終歲行邑里,其人力同而宮室美者,良萌也,力作者也,脯二束,酒一石,以賜之。力足,蕩遊不作,老者譙之,當壯者遣之邊戍。民之無本者貸之容彊,故百事皆舉,無留力失時之民,此皆國筴之數也。

  上農挾五,中農挾四,下農挾三。上女衣五,中女衣四,下女衣三,農有常業,女有常事。一農不耕,民有為之飢者,一女不織,民有為之寒者。飢寒凍餓,必起於糞土,故先王謹於其始。事再其本,民無●者賣其子。三其本,若為食。四其本,則鄉里給。五其本,則遠近通,然後死得葬矣。事不能再其本,而上之求焉無止,然則姦涂不可獨遵,貨財不安於拘,隨之以法,則中內摲民也。輕重不調,無●之民不可責理,鬻子不可得使。君失其民,父失其子,亡國之數也。」管子曰:「神農之數曰:「一穀不登,減一穀,穀之法什倍。二穀不登,減二穀,穀之法再什倍,夷疏滿之。無食者予之陳,無種者貸之新。」故無什倍之賈,無倍稱之民。」

國 准 第 七 十 九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國准可得聞乎?」管子對曰:「國准者,視時而立儀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視時而立儀?」對曰:「黃帝之王,謹逃其爪牙。有虞之王,枯澤童山。夏后之王,燒增藪,焚沛澤,不益民之利。殷人之王,諸侯無牛馬之牢,不利其器。周人之王,官能以備物,五家之數殊而用一也。」桓公曰:「然則五家之數籍何者為善也?」管子對曰:「燒山林,破增藪,焚沛澤,猛獸眾也。童山竭澤者,君智不足也。燒增藪,焚沛澤,不益民利。逃械器,閉智能者,輔己者也。諸侯無牛馬之牢,不利其器者,曰淫器而壹民心者也。以人御人,逃戈刃,高仁義,乘天固,以安己者也,五家之數殊而用一也。」

  桓公曰:「今當時之王者,立何而可?」管子對曰:「請兼用五家而勿盡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?」管子對曰:「立祈祥以固山澤,立械器以使萬物,天下皆利,而謹操重筴。童山竭澤,益利搏流,出山金立幣,存菹丘,立駢牢,以為民饒。彼菹菜之壤,非五穀之所生也,麋鹿牛馬之地。春秋賦生殺老,立施以守五穀。此以無用之壤臧民之贏,五家之數,皆用而勿盡。」桓公曰:「五代之王,以盡天下數矣,來世之王者,可得而聞乎?」管子對曰:「好譏而不亂,前變而不變,時至則為,過則去,王數不可豫致。」此五家之國准也。

輕 重 甲 第 八 十
  桓公曰:「輕重有數乎?」管子對曰:「輕重無數,物發而應之,聞聲而乘之,故為國不能來天下之財,致天下之民,則國不可成。

  」桓公曰:「何謂來天下之財?」管子對曰:「昔者桀之時,女樂三萬人,端譟晨樂,聞於三衢,是無不服文繡衣裳者,伊尹以薄之游女,工文繡纂組,一純得粟百鍾於桀之國。夫桀之國者,天子之國也,桀無天下憂,飾婦女鍾鼓之樂,故伊尹得其粟而奪之流,此之謂來天下之財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致天下之民?」管子對曰:「請使州有一掌,里有積五窌,民無以與正籍者,予之長假,死而不葬者,予之長度,飢者得食,寒者得衣,死者得葬,不資者得振,則天下之歸我者若流水,此之謂致天下之民。故聖人善用非其有,使非其人,動言搖辭,萬民可得而親。」桓公曰:「善。」

  桓公問管子曰:「夫湯以七十里之薄,兼桀之天下,其故何也」  ?管子對曰:「桀者,冬不為杠,夏不束柎,以觀凍溺,弛牝虎充市,以觀其驚駭。至湯而不然,夷競而積粟,飢者食之,寒者衣之,不資者振之,天下歸湯若流水,此桀之所以失其天下也。」桓公曰:「桀使湯得為是,其故何也?」管子曰:「女華者,桀之所愛也,湯事之以千金;曲逆者,桀之所善也,湯事之以千金。內則有女華之陰,外則有曲逆之陽。陰陽之議合,而得成其天子,此湯之陰謀也。」

  桓公曰:「輕重之數,國准之分,吾已得而聞之矣,請問用兵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五戰而至於兵」,桓公曰:「若此言何謂也?」

  管子對曰:「請戰衡、戰准、戰流、戰權、戰勢,此所謂五戰而至於兵者也。」桓公曰:「善。」  桓公欲賞死事之後,曰:「吾國者,衢處之國,饋食之都,虎狼之所棲也。今每戰,輿死扶傷,如孤荼首之孫,仰倳戟之寶,吾無由與之,為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吾國之豪家頡封食邑而居者,君章之以物,則物重,不章以物,則物輕。守之以物,則物重。不守以物,則物輕。故頡封食邑,富商蓄賈,積餘藏羨,跱蓄之家,此吾國之豪也,故君請縞素而就士室,朝功臣世家、頡封食邑、積餘藏羨、跱蓄之家,曰:「城脆致衝,無委攻圍,天下有慮,齊獨不與其謀?子大夫有五穀菽粟者,勿敢左右,請以平賈取之子,與之定其券契之齒,釜鏂之數,不得為侈弇焉。」困窮之民,聞而糴之,釜鏂無止,遠通不推。國粟之粟,坐長而四十倍。君出四十倍之粟,以振孤寡,收貧病,視獨老。窮而無子者,靡得相鬻而養之,勿使赴於溝澮之中,若此,則士爭前戰為顏行,不偷而為用。輿死扶傷,死者過半,此何故也,士非好戰而輕死,輕重之分使然也。」

  桓公曰:「皮幹筋角之徵甚重,重籍於民,而貴市之,皮幹筋角,非為國之數也。」管子對曰:「請以令高杠柴池,使東西不相睹,南北不相見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行事期年,而皮幹筋角之徵去分,民之藉去分。桓公召管子而問曰:「此何故也。」管子對曰:「杠池平之時,夫妻服簟,輕至百里;今高杠柴池,東西南北不相睹,天酸然雨,十人之力不能上;廣澤遇雨,十人之力不可得而恃,夫舍牛馬之力無所因,牛馬絕罷而相繼死其所者相望,皮幹筋角,徒予人而莫之取,牛馬之賈,必坐長而百倍,天下聞之,必離其牛馬,而歸齊若流;故高杠柴池,所以致天下之牛馬,而損民之籍也,道若祕云,物之所生,不若其所聚。」

  桓公曰:「弓弩多匡●者,而重籍於民,奉繕工而使弓弩多匡●者,其故何也?」管子對曰:「鵝鶩之舍近,(昆鳥)雞鵠●之通遠,鵠(昆鳥)之所在,君請式璧而聘之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行事期年,而上無闕者,前無趨人,三月解●,弓弩無匡●者。召管子而問曰:「此何故也?」管子對曰:「鵠(昆鳥)之所在,君式璧而聘之,菹澤之民聞之,越平而射遠,非十鈞之弩,不能中(昆鳥)雞鵠●,彼十鈞之弩,不得●擏不能自正,故三月解●,而弓弩無匡●者。此何故也?以其家習其所也。」  桓公曰:「寡人欲藉於室屋」,管子對曰:「不可,是毀成也。  」「欲藉於萬民」,管子曰:「不可,是隱情也。」「欲籍於六畜」

  ,管子對曰:「不可,是殺生也。」「欲藉於樹木。」管子對曰:「不可,是伐生也。」「然則寡人安藉而可?」管子對曰:「君請籍於鬼神。」桓公忽然作色曰:「萬民室屋,六畜樹木,且不可得藉,鬼神乃可得而藉夫?」管子對曰:「厭宜乘勢,事之利得也,計議因權,事之囿大也。王者乘勢,聖人乘幼,與物皆宜?」桓公曰:「行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昔堯之五吏,五官無所食,君請立五厲之祭,祭堯之五吏,春獻蘭,秋斂落原。魚以為脯,鯢以為殽;若此,則澤魚之正,伯倍異日,則無屋粟邦布之籍,此之謂設之以祈祥,推之以禮義也,然則自足,何求於民也?」

  桓公曰:「天下之國,莫強於越,今寡人欲北舉事孤竹離枝,恐越人之至,為此有道乎?」管子對曰:「君請遏原流,大夫立沼池。

  令以矩游為樂,則越人安敢至?」桓公曰:「行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請以令隱三川,立員都,立大舟之都,大身之都,有深淵壘十仞。令曰:「能游者賜千金」,未能用金千,齊民之游水,不避吳越。

  桓公終北舉事於孤竹離枝,越人果至,隱曲薔以水齊,管子有扶身之士五萬人,以待戰於曲薔,大敗越人,此之謂水豫。」

  齊之北澤燒火,光照堂下。管子入賀桓公曰:「吾田野辟,農夫必有百倍之利矣。」是歲租稅九月而具,粟又美。桓公召管子而問曰:「此何故也?」管子對曰:「萬乘之國,千乘之國,不能無薪而炊,今北澤燒莫之續,則是農夫得居裝而賣其薪蕘,一束十倍,則春有以倳耜,夏有以決芸,此租稅所以九月而具也。」  桓公憂北郭民之貧,召管子而問曰:「北郭者,盡屨縷之甿也,以唐園為本利,為此有道乎?」管子對曰:「請以令禁百鍾之家不得事●,千鍾之家不得為唐園,去市三百灸者不得樹葵菜,若此,則空閒有以相給資;則北郭之甿,有所讎其手搔之功,唐園之利,故有十倍之利。」

  管子曰:「陰王之國有三,而齊與在焉」,桓公曰:「若此言可得聞乎?」管子對曰:「楚有汝漢之黃金,而齊有渠展之鹽,燕有遼東之煮,此陰王之國也,且楚之有黃金,中齊有薔石也,苟有操之不工,用之不善,天下倪而是耳,使夷吾得居楚之黃金,吾能令農毋耕而食,女毋織而衣。今齊有渠展之鹽,請君伐菹薪,煮沸火為鹽,正而積之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十月始正,至於正月,成鹽三萬六千鍾。召管子而問曰:「安用此鹽而可?」管子對曰:「孟春既至,農事且起,大夫無得繕冢墓,理宮室,立臺榭,築牆垣,北海之眾,無得聚庸而煮鹽,若此,則鹽必坐長而十倍。」桓公曰:「善,行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請以令糶之梁趙宋衛濮陽,彼盡饋食之國也,無鹽則腫,守圉之國,用鹽獨甚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乃以令使糶之,得成金萬一千餘斤,桓公召管子而問曰:「安用金而可?」管子對曰:  「請以令使賀獻出,正籍者必以金,金坐長而百倍。鉉金之重以衡,萬物盡歸於君。故此所謂用,若挹於河海,若輸之給馬,此陰王之業。」

  管子曰:「萬乘之國,必有萬金之賈。千乘之國,必有千金之賈。百乘之國,必有百金之賈。非君之所賴也,君之所與。故為人君而不審其號令,則中一國而二君二王也。」桓公曰:「何謂一國而二君二王?」管子對曰:「今君之籍取,以正萬物之賈,輕去其分,皆入於商賈,此中一國而二君二王也。故賈人乘其弊以守民之時,貧者失其財,是重貧也。農夫失其五穀,是重竭也。故為人君而不能謹守其山林菹澤草萊,不可以立為天下王。」桓公曰:「若此言何謂也?」

  管子對曰:「山林菹澤草萊者,薪蒸之所出,犧牲之所起也,故使民求之,使民藉之,因以給之,私愛之於民,若弟之與兄,子之與父也,然後可以通財交殷也,故請取君之游財而邑里布積之,陽春蠶桑且至,請以給其口食●曲之彊,若此,則絓絲之籍去分而斂矣,且四方之不至,六時制之。春日倳耜,次日獲麥,次日薄芋,次日樹麻,次日絕菹,次日大雨且至,趣芸壅培,六時制之,臣給至於國都,善者鄉因其輕重,守其委廬;故事至而不妄,然後可以立為天下王。」

  管子曰:「農不耕,民或為之飢。一女不織,民或為之寒;故事再其本,則無賣其子者。事三其本,則衣食足。事四其本,則正籍給,事五其本,則遠近通,死得藏,今事不能再其本,而上之求焉無止,是使姦涂不可獨行,遺財不可包止,隨之以法,則是下艾民,食三升,則鄉有正食而盜,食二升,則里有正食而盜。食一升,則家有正食而盜。今操不反之事,而食四十倍之粟,而求民之毋失,不可得矣;且君朝令而求夕具,有者出其財,無有者賣其衣屨,農夫糶其五穀,三分賈而去,是君朝令一怒,布帛流越而之天下。君求焉而無止,民無以待之,走亡而棲山阜。持戈之士,顧不見親,家族失而不分,民走於山中,而士遁於外,此不待戰而內敗。」

  管子曰:「今為國有地牧民者,務在四時,守在倉廩。國多財,則遠者來。地辟舉,則民留處。倉廩實,則知禮節。衣食足,則知榮辱。今君躬犁墾田,耕發草土,得其穀矣。民人之食,有人若干灸畝之數,然而有餓餒於衢閭者何也?穀有所藏也。今君鑄錢立幣,與民通移,人有百十之數,然而民有賣子者何也?財有所并也;故為人君不能散積聚,調高下,分並財,君雖彊本趣耕,發草立幣而無止,民猶若不足也。」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今欲調高下,分并財,散積聚;不然,則世且并兼而無止,蓄餘藏羨而不息,貧賤鰥寡獨老不與得焉,散之有道,分之有數乎?」管子對曰:「唯輕重之家為能散之耳,請以令輕重之家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東車五乘,迎癸乙於周下原。桓公問四因,與癸乙管子寧戚相與四坐。桓公曰:「請問輕重之數。」癸乙曰:  「重籍其民者失其下,數欺諸侯者無權與。」管子差肩而問曰:「吾不籍吾民,何以奉車革,不籍吾民,何以待鄰國?」癸乙曰:「唯好心為可耳,夫好心則萬物通,萬物通則萬物鉉,萬物鉉則萬物賤,萬物賤則萬物可因,知萬物之可因而不因者,奪於天下,奪於天下者,國之大賊也。」桓公曰:「請問好心萬物之可因。」癸乙曰:「有餘富無餘乘者,責之卿諸侯。足其所,不賂其游者,責之令大夫;若止,則萬物通;萬物通,則萬物鉉;萬物鉉,則萬物賤;萬物賤,則萬物可因矣。故知三准於筴者,能為天下。不知三准之同筴者,不能為天下;故申之以號令,抗之以徐疾也。民乎其歸我若流水,此輕重之數也。」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今倳戟十萬,薪菜之靡,日虛十里之衍;頓戟一譟,而靡幣之用,日去千金之積,久之且何以待之?」管子對曰:「粟賈平四十,則金賈四千,粟賈釜四十,則鍾四百也。十鍾四千也,二十鍾者為八千也。金賈四千,則二金中八千也。然則一農之事,終歲耕百畝,百畝之收,不過二十鍾,一農之事,乃中二金之財耳;故粟重黃金輕,黃金重而粟輕,兩者不衡立,故善者重粟之賈。釜四百,則是鍾四千也。十鍾四萬,二十鍾者八萬,金賈四千,則是十金四萬也。二十金者為八萬,故發號出令曰:一農之事,有二十金之筴,然則地非有廣狹,國非有貧富也,通於發號出令,審於輕重之數使然。」

  管子曰:「湩然擊鼓,士忿怒。鎗然擊金,士帥然筴,桐鼓從之,輿死扶傷,爭進而無止,口滿用,手滿錢,非大父母之仇也,重祿重賞之所使也。故軒冕立於朝,爵祿不隨,臣不為忠。中軍行戰,委予之賞不隨,士不死其列陳;然則是大臣執於朝,而列陳之士執於賞也。故使父不得子其子,兄不得弟其弟,妻不得有其夫。唯重祿重賞為然耳。故不遠道里,而能威絕域之民,不險山川,而能服有恃之國,發若雷霆,動若風雨,獨出獨入,莫之能圉。」

  桓公曰:「四夷不服,恐其逆政,游於天下,而傷寡人,寡人之行,為此有道乎?」管子對曰:「吳越不朝,珠象而以為幣乎!發朝鮮不朝,請文皮毤。服而以為幣乎!禺氏不朝,請以白璧為幣乎!崑崙之虛不朝,請以璆琳琅玕為幣乎!故夫握而不見於手,含而不見於口,而辟千金者,珠也,然後八千里之吳越可得而朝也。一豹之皮容金而金也,然後八千里之發朝鮮可得而朝也,懷而不見於抱,挾而不見於腋,而辟千金者,白璧也,然後八千里之禺氏可得而朝也。簪珥而辟千金者,璆琳琅玕也,然後八千里之崑崙虛可得而朝也;故物無主,事無接,遠近無以相因,則四夷不得而朝矣。」
輕 重 乙 第 八 十 一
  桓公曰:「天下之朝夕可定乎?」管子對曰:「終身不定。」桓公曰:「其不定之說可得聞乎?」管子對曰:「地之東西二萬八千里,南北二萬六千里,天子中而立,國之四面,萬有餘里,民之入正籍者,亦萬有餘里,故有百倍之力而不至者,有十倍之力而不至者。有倪而是者,則遠者疏疾怨上,邊竟諸侯受君之怨,民與之為善,缺然不朝。是天子塞其涂,熟穀者去,天下之可得而霸。」桓公曰:「行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請與之立壤列,天下之旁,天子中立。地方千里,兼霸之壤三百有餘里,佌諸侯度百里,負海子男者度七十里,若此,則如胸之使臂,臂之使指也。否則,小不能分於民,準徐疾,羨不足,雖在下不為君憂。夫海出泲無止,山生金木無息,草木以時生,器以時靡幣,泲水之鹽以日消,終則有始,與天壤爭,是謂立壤列也。」

  武王問於癸度曰:「賀獻不重,身不親於君,左右不足友,不善於群臣,故不欲收穡戶籍而給左右之用,為之有道乎?」癸度對曰:

  「吾國者衢處之國也,遠秸之所通,游客蓄商之所道,財物之所遵;故苟入吾國之粟,因吾國之幣,然後載黃金而出;故君請重重而衡輕輕,鉉物而相因,則國筴可成;故謹毋失其度未與民可治。」武王曰:「行事奈何?」癸度曰:「金出於汝漢之右衢,珠出於赤野之末光,玉出於禺氏之旁山,此皆距周七千八百餘里,其涂遠,其至阨,故先王度用於其重,因以珠玉為上幣,黃金為中幣,刀布為下幣,故先王善高中下幣,制上下之用,而天下足矣。」  桓公曰:「衡謂寡人曰:「一農之事,必有一耜、一銚、一鎌、一鎒、一椎、一銍,然後成為農。一車必有一斤、一鋸、一釭、一鑽、一鑿、一銶、一軻,然後成為車。一女必有一刀一錐一箴一鉥。然後成為女。請以令斷山木鼓山鐵,是可以毋籍而用足。」」管子對曰:「不可,今發徒隸而作之,則逃亡而不守,發民,則下疾怨上。邊竟有兵,則懷宿怨而不戰,未見山鐵之利,而內敗矣,故善者不如與民量其重,計其贏,民得其七,君得其三,有雜之以輕重,守之以高下,若此,則民疾作而為上虜矣。」

  桓公曰:「請問壤數?」管子對曰:「河●諸侯,萬鍾之國也,磧山諸侯之國也,河●諸侯常不勝磧山諸侯之國者,豫戒者也。」桓公曰:「若此言何謂也?」管子對曰:「夫河●諸侯萬鍾之國也,故穀眾多,而不理,固不得有。至於磧山諸侯之國,則斂蔬藏菜,此之謂豫戒。」桓公曰:「壤數盡於此乎?」管子對曰:「未也,昔狄諸侯,萬鍾之國也,故粟十鍾而骸金;程諸侯,磧山之國也,故粟五釜而錙金,故狄諸侯十鍾而不得倳戟,程諸侯五釜而得倳戟,或十倍而不足,或五分而有餘者,通於輕重高下之數也。國有十歲之蓄,而民食不足者,皆以其事業望君之祿也,君有山海之財,而民用不足者,皆以其事業交接於上者也;故租籍君之所宜得也,正籍者君之所強求也,亡君廢其所宜得,而斂其所強求,故下怨上而令不行。民奪之則怒,予之則喜,民情固然,先王知其然,故見予之所,不見奪之理,故五穀粟米者,民之司命也。黃金刀布者,民之通貨也,先王善制其通貨,以御其司命,故民力可盡也。」

  管子曰:「泉雨五尺,其君必辱。食稱之國必亡,待五穀者眾也;故樹木之勝霜露者,不受令於天。家足其所者,不從聖人。故奪然後予,高然後下,喜然後怒,天下可舉。」  桓公曰:「強本節用,可以為存乎?」管子對曰:「可以為益愈,而未足以為存也,昔者紀氏之國,強本節用者,其五穀豐滿而不能理也,四流而歸於天下,若是,則紀氏其強本節用,適足以使其五穀盡而不能理,為天下虜,是以其國亡而身無所處;故可以益愈,而不足以為存;故善為國者,天下下,我高。天下輕,我重,天下多,我寡。然後可以朝天下。」

  桓公曰:「寡人欲毋殺一士,毋頓一戟而辟方都二,為之有道乎?」管子對曰:「涇水十二空,汶淵洙疾滿三之於,乃請以令使九月種麥,日至日穫,則時雨未下而利農事矣。」桓公曰諾,令以九月種麥,日至而穫,量其艾,一收之積,中方都二,故此所謂善因天時,辯於地利,而辟方都之道也。

  管子入復桓公曰:「終歲之租金四萬二千金,請以一朝素賞軍士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以令至鼓,期於泰舟之野期軍士。桓公乃即壇而立,甯戚、鮑叔、隰朋、易牙、賓胥無皆差肩而立,管子執枹而揖軍士曰:「誰能陷陳破眾者,賜之百金。」三問不對,有一人秉劍而前,問曰:「幾何人之眾也?」管子曰:「千人之眾。」其人曰:「千人之眾,臣能陷之。」賜之百金。管子又曰:「兵接弩張,誰能得卒長者,賜之百金。」問曰:「幾何人卒之長也?」管子曰:「千人之長」,其人曰:「千人之長,臣能得之。」賜之百金。管子又曰:

  「誰能聽旌旗之所指,而得執將首者,賜之千金。言能得者壘千人,賜之人千金。其餘言能外斬首者,賜之人十金。」一朝素賞四萬二千金。廓然虛。桓公惕然太息曰:「吾曷以識此。」管子對曰:「君勿患,且使外為名於其內,鄉為功於其親,家為德於其妻子。若此,則士必爭名報德,無北之意矣。吾舉兵而攻,破其軍,并其地,則非特四萬二千金之利也。」五子曰:「善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乃誡大將曰:「百人之長,必為之朝禮,千人之長,必拜而送之,降兩級。其有親戚者,必遺之酒四石,肉四鼎。其無親戚者,必遺其妻子酒三石,肉三鼎。」行教半歲,父教其子,兄教其弟,妻諫其夫。曰:「見禮若此其厚,而不死列陳,可以反於鄉乎?」桓公終舉兵攻萊,戰於莒必市里,鼓旗未相望,眾少未相知,而萊人大遁,故遂破其軍,兼其地,而虜其將,故未列地而封,未出金而賞,破萊軍,并其地,禽其君,此素賞之計也。」

  桓公曰:「曲防之戰,民多假貸而給上事者,寡人欲為之出賂,為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請以令,令富商蓄賈百符而一馬,無有者,取於公家。若此,則馬必坐長而百倍其本矣,是公家之馬不離其牧皂,而曲防之戰賂足矣。」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崇弟蔣弟刃惠之功,世吾歲罔,寡人不得籍斗升焉,去一。菹菜鹹鹵斥澤,山閒●●不為用之壤,寡人不得籍斗升焉,去一。列稼緣封十五里之原,強耕而自以為落,其民寡人不得籍斗升焉,去一。則是寡人之國五分而不能操其二,是有萬乘之號而無千乘之用也。以是與天子提衡,爭秩於諸侯,為之有道乎?」管子對曰:「唯籍於號令為可耳。」桓公曰:「行事奈何?」管子對曰:

  「請以令發師置屯籍農,十鍾之家不行,百鍾之家不行,千鍾之家不行,行者不能百之一,千之十,而囷窌之數,皆見於上矣;君案囷窌之數令之曰:「國貧而用不足,請以平價取之,子皆案囷窌而不能挹損焉。」君直幣之輕重,以決其數,使無券契之責,則積藏囷窌之粟皆歸於君矣,故九州無敵,竟上無患,令曰:「罷師歸農,無所用之。」管子曰:「天下有兵,則積藏之粟足以備其糧,天下無兵,則以賜貧甿,若此,則菹菜鹹鹵斥澤,山閒●●之壤無不發草,此之謂籍於號令。」

  管子曰:「滕魯之粟釜百,則使吾國之粟釜千,滕魯之粟四流而歸我,若下深谷者;非歲凶而民飢也,辟之以號令,引之以徐疾,施平,其歸我若流水。」

  桓公曰:「吾欲殺正商賈之利,而益農夫之事,為此有道乎?」

  管子對曰:「粟重而萬物輕,粟輕而萬物重,兩者不衡立,故殺正商賈之利,而益農夫之事,則請重粟之價金三百,若是,則田野大辟,而農夫勸其事矣。」桓公曰:「重之有道乎?」管子對曰:「請以令與大夫城藏,使卿諸侯藏千鍾,令大夫藏五百鍾,列大夫藏百鍾,富商蓄賈藏五十鍾。內可以為國委,外可以益農夫之事。」桓公曰:「善。」下令卿諸侯、令大夫城藏;農夫辟其五穀,三倍其賈,則正商失其事,而農夫有百倍之利矣。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衡有數乎?」管子對曰:「衡無數也,衡者使物一高一下,不得常固。」桓公曰:「然則衡數不可調耶?」管子對曰:「不可調,調則澄。澄則常,常則高下不貳,高下不貳,則萬物不可得而使固。」桓公曰:「然則何以守時?」管子對曰:「夫歲有四秋,而分有四時,故曰:農事且作,請以什伍農夫賦耜鐵,此之謂春之秋。大夏且至,絲纊之所作,此之謂夏之秋。而大秋成,五穀之所會,此之謂秋之秋。大冬營室中,女事紡績緝縷之所作也,此之謂冬之秋。故歲有四秋,而分有四時。已有四者之序,發號出令,物之輕重相什而相伯,故物不得有常固,故曰衡無數。」桓公曰:「皮、幹、筋、角、竹、箭、羽毛、齒、革不足,為此有道乎?」管子曰:「惟曲衡之數為可耳。」桓公曰:「行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請以令為諸侯之商賈立客舍,一乘者有食,三乘者有芻菽,五乘者有伍養,天下之商賈歸齊若流水。」

輕重丙第八十二
  失傳

輕 重 丁 第 八 十 三
  桓公曰:「寡人欲西朝天子,而賀獻不足,為此有數乎」?管子對曰:「請以令城陰里。使其牆三重而門九襲。」因使玉人刻石而為璧。尺者萬泉,八寸者八千,七寸者七千,珪中四千,瑗中五百。璧之數已具,管子西見天子曰:「弊邑之君,欲率諸侯而朝先王之朝,觀於周室,請以令使天下諸侯,朝先王之廟,觀於周室者,不得不以彤弓石璧;不以彤弓石璧者,不得入朝。」天子許之曰「諾」。號令於天下,天下諸侯載黃金珠玉五穀文采布泉輸齊,以收石璧。石璧流而之天下,天下財物流而之齊,故國八歲而無籍,陰里之謀也。

  右石璧謀

  桓公曰:「天子之養不足,號令賦於天下,則不信諸侯,為此有道乎?」管子對曰:「江淮之閒,有一茅而三脊,母至其本,名之曰菁茅,請使天子之吏環封而守之。夫天子則封於太山,禪於梁父。號令天下諸侯曰:「諸從天子封於太山禪於梁父者,必抱菁茅一束以為禪籍,不如令者,不得從天子」,天下諸侯載其黃金爭秩而走,江淮之菁茅,坐長而十倍其賈,一束而百金。故天子三日即位。天下之金四流而歸周若流水,故周天子七年不求賀獻者,菁茅之謀也。」  右菁茅謀

  桓公曰:「寡人多務,令衡籍吾國之富商、蓄賈、稱貸家,以利吾貧萌,農夫不失其本事,反此有道乎?」管子對曰:「惟反之以號令為可耳」,桓公曰:「行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請使賓胥無馳而南,隰朋馳而北,甯戚馳而東,鮑叔馳而西。四子之行定,夷吾請號令謂四子曰:「子皆為我君視四方稱貸之閒,其受息之氓幾何千家,以報吾。」鮑叔馳而西,反報曰:「西方之氓者,帶濟負河,菹澤之萌也,獵漁取薪,蒸而為食。其稱貸之家,多者千鍾,少者六七百鍾,其出之鍾也一鍾,其受息之萌九百餘家」。賓胥無馳而南,反報曰:「南方之萌者,山居谷處,登降之萌也,上斲輪軸,下采杼栗,田獵而為食,其稱貸之家,多者千萬,少者六七百萬,其出之中伯伍也,其受息之萌八百餘家」。甯戚馳而東,反報曰:「東方之萌,帶山負海,若處,上斷福,漁獵之萌也,治葛縷而為食,其稱貸之家刃惠高國,多者五千鍾,少者三千鍾,其出之中鍾五釜也,其受息之萌八九百家。」隰朋馳而北,反報曰:「北方之萌者。衍處負海,煮泲為鹽,梁濟取魚之萌也。薪食,其稱貸之家,多者千萬,少者六七百萬,其出之中,伯二十也,受息之氓,九百餘家。凡稱貸之家,出泉參千萬,出粟參數千萬鍾,受子息之民參萬家。四子已報,管子曰:「不棄我君之有萌,中一國而五君之正也,然則欲國之無貧,兵之無弱,安可得哉。」桓公曰:「為此有道乎。」管子曰:「惟反之以號令為可,請以令賀獻者皆以鐻枝蘭鼓,則必坐長什倍其本矣。君之棧臺之職,亦坐長什倍。請以令召稱貸之家,君因酌之酒,太宰行觴。」桓公舉衣而問曰:「寡人多務,令衡籍吾國,聞子之假貸吾貧萌,使有以終其上令。寡人有鐻枝蘭鼓,其賈中純萬泉也,願以為吾貧萌決其子息之數,使無券契之責。」稱貸之家皆齊首而稽顙曰:「君之憂萌至於此,請再以拜獻堂下。」桓公曰:「不可,子使吾萌春有以傳耜,夏有以決芸,寡人之德子無所寵,若此而不受,寡人不得於心」;故稱貸之家皆再拜受。所出棧臺之職,未能參千純也,而決四方子息之數,使無券契之責;四方之萌聞之,父教其子,兄教其弟,曰:「夫墾田發務,上之所急,可以無庶乎?君之憂我至於此。此之謂反準。」

  管子曰:「昔者癸度居人之國,必四面望於天下,天下高亦高,天下高我獨下,必失其國於天下。」桓公曰:「若此言曷謂也。」管子對曰:「昔萊人善染練,茈之於萊純骸,緺綬之於萊亦純錙也,其周中十金。萊人知之,聞纂茈空,周且斂馬,作見於萊人操之,萊有推馬,是自萊失綦茈而反準於馬也。故可因者因之,可乘者乘之。此因天下以制天下,此之謂國準。」  桓公曰:「齊西,水潦而民飢,齊東,豐庸而糶賤,欲以東之賤被西之貴,為之有道乎?」管子對曰:「今齊西之粟,釜百泉,則鏂二十泉也,齊東之粟,釜十泉,則鏂二泉也,請以令籍人三十泉,得以五穀菽粟決其籍,若此,則齊西出三斗而決其籍,齊東出三釜而決其籍,然則釜十之粟,皆實於倉廩。西之民飢者得食,寒者得衣,無本者予之陳,無種者予之新,若此,則東西之相被,遠近之準平矣。

  」

  桓公曰:「衡數吾已得聞之矣,請問國準?」管子對曰:「孟春且至,溝瀆阮而不遂,谿谷報上之水不安於藏,內毀室屋,壞牆垣,外傷田野,殘禾稼;故君謹守泉金之謝,物且為之舉。大夏,帷蓋衣幕之奉不給,謹守泉布之謝,物且為之舉。大秋,甲兵求繕,弓弩求弦,謹絲麻之謝,物且為之舉。大冬,任甲兵,糧食不給,黃金之賞不足,謹守五穀黃金之謝,物且為之舉。已守其謝,富商蓄賈不得如故,此之謂國準。」

  龍鬥於馬謂之陽,牛山之陰,管子入復於桓公曰:「天使使者臨君之郊,請使大夫初飭左右玄服天之使者乎。」天下聞之曰:「神哉齊桓公!天使使者臨君之郊。」不待舉兵而朝者八諸侯,此乘天威而動天下之道也;故智者役使鬼神,而愚者信之。

  桓公終神。管子入復桓公曰:「地重,投之哉兆,國有榷。風重,投之哉兆。國有槍星,其君必辱。國有彗星,必有流血。畜丘之戰,彗之所出,必服天下之仇。今彗星見於齊之分,請以令朝功臣世家,號令於國中曰:「彗星出,寡人恐服天下之仇,請有五穀菽粟布帛文采者。皆勿敢左右,國且有大事,請以平賈取之功臣之家。」人民百姓皆獻其穀菽粟泉金,歸其財物,以佐君之大事,此謂乘天菑而求民鄰財之道也。」

  桓公曰:「大夫多并其財而不出,腐朽五穀而不散。」管子對曰:「請以令召城陽大夫而請之。」桓公曰:「何哉?」管子對曰:「城陽大夫,嬖寵被絺綌,鵝鶩含餘粖。齊鍾鼓之聲,吹笙箎,同姓不入,伯叔父母,遠近兄弟,皆寒而不得衣,飢而不得食。」「子欲盡忠於寡人能乎,故子毋復見寡人」;滅其位,杜其門而不出;功臣之家,皆爭發其積藏,出其資財,以予其遠近兄弟,以為未足,又收國中之貧病孤獨老不能自食之萌皆與得焉,故桓公推仁立義,功臣之家,兄弟相戚,骨肉相親,國無飢民。此之謂繆數。

  桓公曰:「崢丘之戰,民多稱貸,負子息,以給上之急,度上之求,寡人欲復業產,此何以洽?」管子對曰:「惟繆數為可耳。」桓公曰:「諾」,令左右州曰:「表稱貸之家。皆堊白其門,而高其閭。」州通之師執折●曰:「君且使使者。」桓公使八使者式璧而聘之,以給鹽菜之用,稱貸之家皆齊首稽顙而問曰:「何以得此也。」使者曰:「君令曰:寡人聞之詩曰:「愷悌君子,民之父母也」,寡人有崢丘之戰,吾聞子假貸吾貧萌,使有以給寡人之急,度寡人之求,使吾萌春有以倳耜,夏有以決芸而給上事,子之力也,是以式璧而聘子,以給鹽菜之用,故子中民之父母也。」貸稱之家皆折其券而削其書。發其積藏,出其財物,以賑貧病,分其故貲,故國中大給,崢丘之謀也,此之謂繆數。

  桓公曰:「四郊之民貧,商賈之民富。寡人欲殺商賈之民以益四郊之民,為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請以令決瓁洛之水,通之杭莊之間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行令未能一歲,四郊之民殷然益富,商賈之民廓然益貧,桓公召管子而問曰:「此其故何也?」管子對曰:「決瓁洛之水,通之杭莊之間,則屠酤之汁肥流水,則蟊(矛改民)虻、巨雄、蓑燕、小鳥,皆歸之,宜昏飲,此水上之樂也,賈人蓄物而賣為讎,買為取。市未央畢而委舍其守列,投蟊(矛改民)蛇巨雄,新冠五尺,請挾彈懷丸游水上,彈蓑燕小鳥,被於暮;故賤賣而貴買,四郊之民賣賤,何為不富哉?商賈之人何為不貧乎?」桓公曰:「善。」

  桓公曰:「五衢之民,衰然多衣弊而屨穿。寡人欲使帛布絲纊之賈賤,為之有道乎?」管子曰:「請以令沐途旁之樹枝,使無尺寸之陰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行令未能一歲,五衢之民皆多衣帛完屨;桓公召管子而問曰:「此其何故也?」管子對曰:「途旁之樹,未沐之時,五衢之民,男女相好,往來之市者,罷市,相睹樹下,談語終日不歸。男女當壯,扶輦推輿,相睹樹下,戲笑超距,終日不歸。父兄相睹樹下,論議玄語,終日不歸,是以田不發,五穀不播,麻桑不種,璽縷不治,內嚴一家而三不歸,則帛布絲纊之賈安得不貴?」桓公曰:「善。」

  桓公曰:「糶賤,寡人恐五穀之歸於諸侯,寡人欲為百姓萬民藏之,為此有道乎?」管子曰:「今者夷吾過市,有新成囷京者二家,君請式璧而聘之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行令半歲,萬民聞之,舍其作業,而為囷京以藏菽粟五穀者過半,桓公問管子曰:「此其何故也?  」管子曰:「成囷京者二家,君式璧而聘之,各顯於國中,國中莫不聞,是民上則無功顯名於百姓也,功立而名成,下則實其囷京,上以給上為君,一舉而名實俱在也,民何為也。」

  桓公問管子曰:「請問王數之守終始,可得聞乎?」管子曰:「正月之朝,穀始也,日至百日,黍秫之始也,九月歛實平,麥之始也。」  管子問於桓公曰:「敢問齊方于幾何里?」桓公曰:「方五百里。」管子曰:「陰雍長城之地,其於齊國三分之一,非穀之所生也。

  ●龍夏,其於齊國四分之一也,朝夕外之,所墆齊地者五分之一,非穀之所生也。然則吾非託食之主耶?」桓公遽然起曰:「然則為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動之以言,潰之以辭,可以為國基。且君幣籍而務,則賈人獨操國趣。君穀籍而務,則農人獨操國固。君動言操辭,左右之流,君獨因之,物之始,吾已見之矣。物之終,吾已見之矣。

  物之賈,吾已見之矣。」

  管子曰:「長城之陽,魯也,長城之陰,齊也。三敗,殺君二重臣,定社稷者吾,此皆以孤突之地封者也,故山地者山也,水地者澤也。薪芻之所生者斥也。」公曰:「託食之主,及吾地,亦有道乎?

  」管子對曰:「守其三原。」公曰:「何謂三原?」管子對曰:「君守布,則籍於麻,十倍其賈,布五十倍其賈,此數也。君以織籍籍於系,未為系籍,系撫織再十倍其賈,如此則云五穀之籍,是故籍於布則撫之系,籍於穀則撫之山,籍於六畜則撫之術,籍於物之終始而善御以言。」公曰:「善。」

  管子曰:「以國一籍臣,右守布萬兩,而右麻籍四十倍其賈,術布五十倍其賈,公以重布決諸侯賈,如此而有二十齊之故;是故輕軼於賈穀制畜者,則物軼於四時之輔。善為國者,守其國之財,湯之以高下,注之以徐疾,一可以為百,未嘗籍求於民,而使用若河海,終則有始,此謂守物而御天下也。」公曰:「然則無可以為有乎?貧可以為富乎?」管子對曰:「物之生未有刑,而王霸立其功焉;是故以人求人,則人重矣。以數求物,則物重矣。」公曰:「若此言何謂也?」管子對曰:「舉國而一,則無貲,舉國而十,則有百,然則吾將以徐疾御之,若左之授右,若右之授左,是以外內不踡,終身無咎。  王霸之不求於人,而求之終始,四時之高下,令之徐疾而已矣。源泉有竭,鬼神有歇,守物之終始,身不竭,此謂源究。」
輕 重 戊 第 八 十 四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輕重安施?」管子對曰:「自理國虙戲以來,未有不以輕重而能成其王者也。」公曰:「何謂?」管子對曰:「虙戲作造六●,以迎陰陽,作九九之數,以合天道,而天下化之。神農作樹五穀淇山之陽,九州之民,乃知穀食,而天下化之。黃帝作鑽鐩生火,以熟葷臊,民食之無茲●之病,而天下化之。黃帝之王,童山竭澤。有虞之王,燒曾藪,斬群害,以為民利,封土為社,置木為閭,民始知禮也。當是其時,民無慍惡不服,而天下化之。夏人之王,外鑿二十虻,韘十七湛,疏三江,鑿五湖,道四涇之水,以商九州之高,以治九藪,民乃知城郭門閭室屋之築,而天下化之。殷人之王,立皁牢,服牛馬,以為民利,而天下化之。周人之王,循六●,合陰陽,而天下化之。」公曰:「然則當世之王者何行而可?」管子對曰:「并用而毋俱盡也。」公曰:「何謂?」管子對曰:「帝王之道備矣,不可加也,公其行義而已矣。」公曰:「其行義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天子幼弱,諸侯亢強,聘享不上,公其弱強繼絕,率諸侯以起周室之祀。」公曰:「善。」

  桓公曰:「魯梁之於齊也,千穀也,蜂螫也,齒之有脣也。今吾欲下魯梁,何行而可?」管子對曰:「魯梁之民俗為綈,公服綈,令左右服之,民從而服之,公因令齊勿敢為,必仰於魯梁,則是魯梁釋其農事而作綈矣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即為服於泰山之陽,十日而服之。管子告魯梁之賈人曰:「子為我致綈千匹,賜子金三百斤,什至而金三千斤,則是魯梁不賦於民而財用足也。」魯梁之君聞之,則教其民為綈,十三月而管子令人之魯梁,魯梁郭中之民,道路揚塵,十灸不相見,絏繑而踵相隨,車轂齺騎,連伍而行。管子曰:「魯梁可下矣。」公曰:「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公宜服帛,率民去綈閉關,毋與魯梁通使。」公曰:「諾。」後十月,管子令人之魯梁,魯梁之民,餓餒相及,應聲之正,無以給上。魯梁之君,即令其民去綈修農穀,不可以三月而得,魯梁之人,糴十百,齊糶十錢。二十四月,魯梁之民歸齊者十分之六,三年,魯梁之君請服。

  桓公問管子曰:「民飢而無食,寒而無衣,應聲之正,無以給上,室屋漏而不居,牆垣壞而不築,為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沐涂樹之枝也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令謂左右伯沐涂樹之枝,左右伯受沐涂樹之枝。闊其年,民被白布,清中而外瘺,應聲之正,有以給上,室屋漏者得居,牆垣壞者得築。公召管子問曰:「此何故也?」管子對曰:「齊者,夷萊之國也,一樹而百乘息其下者,以其不●也。眾鳥居其上,刃壯者胡丸操彈居其下,終日不歸。父老拊枝而論,終日不歸。歸市者亦惰倪,終日不歸。今吾沐涂樹之枝,日中無尺寸之陰,出入者長時,行者疾走,父老歸而治生,刃壯者歸而薄業,彼臣歸其三不歸,此以鄉不資也。」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萊莒與柴田相并,為之奈何?」管子對曰:

  「萊莒之山生柴,君其率白徒之卒,鑄莊山之金以為幣,重萊莒之柴賈。」萊莒之君聞之,告左右曰:「金幣者,人之所重也。柴者,吾國之奇出也。以吾國之奇出,盡齊之重寶,則齊可并也。」萊莒即釋其耕農而治柴,管子即令隰朋反農。二年,桓公止柴,萊莒之糴三百七十,齊糶十錢,萊莒之民降齊者十分之七,二十八月,萊莒之君請服。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楚者,山東之強國也,其人民習戰鬥之道,舉兵伐之,恐力不能過,兵弊於楚,功不成於周,為之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即以戰鬥之道與之矣。」公曰:「何謂也?」管子對曰:「公貴買其鹿。」桓公即為百里之城,使人之楚買生鹿,楚生鹿當一而八萬,管子即令桓公與民通輕重,藏穀什之六,令左司馬伯公將白徒而鑄錢於莊山,令中大夫王邑載錢二千萬求生鹿於楚。楚王聞之,告其相曰:「彼金錢,人之所重也,國之所以存,明王之所以賞有功也。禽獸者,群害也,明王之所棄逐也,今齊以其重寶貴買吾群害,則是楚之福也,天且以齊私楚也,子告吾民,急求生鹿,以盡齊之寶」

  ,楚民即釋其耕農而田鹿。管子告楚之賈人曰:「子為我致生鹿二十,賜子金百斤,什至而金千斤也,則是楚不賦於民而財用足也。」楚之男子居外,女子居涂,隰朋教民藏粟五倍。楚以生鹿藏錢五倍。管子曰:「楚可下矣。」公曰:「奈何?」管子對曰:「楚錢五倍,其君且自得,而修穀,錢五倍,是楚強也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因令人閉關不與楚通使,楚王果自得而修穀,穀不可三月而得也,楚糴四百,齊因令人載粟處芊之南,楚人降齊者十分之四,三年而楚服。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代國之出何有?」管子對曰:「代之出,狐白之皮,公其貴買之。」管子曰:「狐白應陰陽之變,六月而壹見,公貴買之,代人忘其難得,喜其貴買,必相率而求之,則是齊金錢不必出,代民必去其本而居山林之中;離枝聞之,必侵其北;離枝侵其北,代必歸於齊,公因令齊載金錢而往。」桓公曰:「諾。」即令中大夫王師北將人徒,載金錢,之代谷之上,求狐白之皮。代王聞之,即告其相曰:「代之所以弱於離枝者,以無金錢也;今齊乃以金錢求狐白之皮,是代之福也,子急令民求狐白之皮,以致齊之幣,寡人將以來離枝之民。」代人果去其本,處山林之中,求狐白之皮,二十四月而不得一;離枝聞之,則侵其北,代王聞大恐,則將其士卒葆於代谷之上。離枝遂侵其北,王即將其士卒願以下齊。齊未亡一錢幣,修使三年而代服。

  桓公問於管子曰:「吾欲制衡山之術,為之奈何?」管子對曰:

  「公其令人貴買衡山之械器而賣之,燕代必從公而買之,秦趙聞之,必與公爭之,衡山之械器,必倍其賈,天下爭之,衡山械器,必什倍以上。」公曰:「諾」。因令人之衡山求買械器,不敢辨其貴賈。齊修械器於衡山十月,燕代聞之,果令人之衡山求買械器。燕代修三月,秦國聞之,果令人之衡山求買械器。衡山之君告其相曰:「天下爭吾械器,令其買再什以上」,衡山之民,釋其本而修械器之巧。齊即令隰朋漕粟於趙,趙糴十五,隰朋取之石五十,天下聞之,載粟而之齊;齊修械器十七月,修糶五月,即閉關不與衡山通使,燕代秦趙即引其使而歸;衡山械器盡,魯削衡山之南,齊削衡山之北,內自量無械器以應二敵,即奉國而歸齊矣。
輕 重 己 第 八 十 五
  清神生心,心生規,規生矩,矩生方,方生正,正生曆,曆生四時,四時生萬物,聖人因而理之,道●矣。

  以冬日至始,數四十六日,冬盡而春始,天子東出其國四十六里而壇,服青而絻青,搢玉總,帶玉監,朝諸侯卿大夫列士,循於百姓,號曰祭日。犧牲以魚,發號出令曰:「生而勿殺,賞而勿罰,罪獄勿斷,以待期年,教民樵室鑽鐩,墐灶泄井,所以壽民也。耟耒耨懷,鉊鈶九獯,權渠繉紲,所以御春夏之事也。必具教民為酒食,所以為孝敬也。」民生而無父母,謂之孤子。無妻無子,謂之老鰥。無夫無子,謂之老寡,此三人者,皆就官而眾,可事者,不可事者,食如言而勿遺。多者為功,寡者為罪,是以路無行乞者也。路有行乞者,則相之罪也,天子之春令也。

  以冬日至始,數九十二日,謂之春至;天子東出其國,九十二里而壇,朝諸侯卿大夫列士,循於百姓,號曰祭星。十日之內,室無處女,路無行人,苟不樹藝者,謂之賊人。下作之地,上作之天,謂之不服之民,處里為下陳,處師為下通,謂之役夫。三不樹而主使之,天子之春令也。  以春日至始,數四十六日,春盡而夏始,天子服黃而靜處,朝諸侯卿大夫列士,循於百姓,發號出令曰:「毋聚大眾,毋行大火,毋斷大木,誅大臣,毋斬大山,毋戮大衍,滅三大而國有害也。」天子之夏禁也。

  以春日至始,數九十二日,謂之夏至,而麥熟,天子祀於太宗,其盛以麥;麥者,穀之始也。宗者,族之始也。同族者人,殊族者處。皆齊大材,出祭王母,天子之所以主始而忌諱也。

  以夏日至始,數四十六日,夏盡而秋始,而黍熟,天子祀於太祖,其盛以黍;黍者,穀之美者也。祖者,國之重者也。大功者太祖,小功者小祖,無功者無祖,無功者皆稱其位而立沃,有功者觀於外。  祖者,所以功祭也,非所以戚祭也。天子之所以異貴賤而賞有功也。

  以夏日至始,數九十二日謂之秋至,秋至而禾熟,天子祀於太惢,西出其國,百三十八里而壇,服白而絻白,搢玉總,帶錫監,吹塤箎之風,動金石之音,朝諸侯卿大夫列士,循於百姓,號曰祭月。犧牲以彘,發號出令曰:「罰而勿賞,奪而勿予,罪獄誅而勿生,終歲之罪,毋有所赦,作衍牛馬之實在野者王」,天子之秋計也。

  以秋日至始,數四十六日,秋盡而冬始,天子服黑絻黑而靜處,朝諸侯卿大夫列士,循於百姓,發號出令曰:「毋行大火,毋斬大山,毋塞大水,毋犯天之隆」,天子之冬禁也。

  以秋日至始,數九十二日,天子北出九十二里而壇,服黑而絻黑,朝諸侯卿大夫列士,號曰發繇,趣山人斷伐,具械器。趣菹人薪藋葦,足蓄積。三月之後,皆以其所有易其所無,謂之大通。三月之蓄。凡在趣耕而不耕,民以不令,不耕之害也。宜芸而不芸,百草皆存,民以僅存,不芸之害也。宜穫而不穫,風雨將作,五穀以削,士民零落,不穫之害也。宜藏而不藏,霧氣陽陽,宜死者生,宜蟄者鳴,不藏之害也。張耜當弩,銚耨當劍戟。穫渠當脅●,蓑笠當●櫓,故耕械具則戰械備矣。

輕重庚第八十六
  失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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